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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聖經公會是聯合聖經公會 (United Bible Societies)的成員,後者在1946年成立,與聯合國同年,當時成立的主要目的是聯絡各地的聖經公會,互相分享資源。
香港聖經公會網站 聯合聖經公會現有147個組織成員;全球的聖經發行工作,大約有八成由聯合聖經公會的成員負責。聯合聖經公會由1950年起出版The Bible Translator 期刊,討論聖經翻譯的理論和實踐,研究如何改善翻譯,幫助聖經譯者。 聯合聖經公會的學者發表不少聖經研究的學術材料,例如Biblia Hebraica Stuttgartensia (BHS) 和Novum Testamentum Graece (The Greek New Testament)。除了翻譯和出版聖經外,聯合聖經公會的使命,包括積極把聖經傳給還未有機會接觸到福音的民族,讓聖經改變他們的生命。
香港聖經公會的前身是「中華聖經會」,在1919年《官話和合本》出版後幾年成立,接手負責出版和發行該譯本的工作。到了1948年,因大陸局勢轉變,中華聖經會決議暫時遷到香港;1950年「香港聖經會」正式成立,並於1955年成立負責中文聖經及外文聖經的印刷和分發工作。1956年,台灣辦事處成立。由於當時香港聖經會同時負責台灣地區的聖經發行,所以在1959年便易名為「香港及台灣聖經公會」。當時香港很快成了全球的聖經印刷中心,不單全世界的中文聖經都在香港印刷,甚至也接到不少印刷英文和法文聖經的訂單,在香港印刷後分發到世界各地。最初香港聖經公會成立的資金依賴外國聖經公會支持,但不久已財政獨立,甚至反過來可以有餘,資助其他發展中地區的聖經公會。
1964年,香港和台灣兩地的辦公室分別獨立,分易名為「香港聖經公會」及「台灣聖經公會」;同年聯合聖經公會決定投資70萬港元在香港成立印刷中心,主要印刷及發行聖經。
聯合聖經公會於1986年與中國愛德基金於南京成立愛德聖經印刷廠,印刷聖經的工作漸漸由香港移交至南京。
我曾親身訪問香港聖經公會:
1/8/2012
圖片取自香港聖經公會網頁 (版權:香港聖經公會)
二零一二年,尖沙咀,繁忙的商業區。難得一天假期,可以閒坐在香港聖經公會位於尖沙咀的辦公室,與出版部的高級經理李秀芳(Loretta)天南地北,遠眺路上行人神色匆匆,別有一番體會。
香港聖經公會的典故
香港聖經公會是聯合聖經公會 (United Bible Societies)的成員,後者在一九四六年成立,與聯合國同年,當時成立的主要目的是聯絡各地的聖經公會,互相分享資源。聯合聖經公會現有一百四十七個組織成員;全球的聖經發行工作,大約有八成由聯合聖經公會的成員負責。不過,李秀芳指出,聯合聖經公會還有另一重要使命:「除了翻譯和出版聖經外,聯合聖經公會的使命,可以用英文 “scripture engagement” 一詞總結,就是積極把聖經傳給還未有機會接觸到福音的民族,讓聖經改變他們的生命,也在發展中地區開辦識字班,希望更多人有能力自行閱讀聖經,而不是靠別人轉述二手資料。聯合聖經公會也與有關機構合作,推展 Faith Comes by Hearing 的計劃,把聖經內容錄製成不同語言,以新約為主,在各地免費播放。另外,也參與對抗愛滋病,即『好撒瑪利亞人計劃』。」
也許本網誌的讀者,對聯合聖經公會的種種工作中,最感興趣的還是聖經翻譯研究。李秀芳在訪問中提到,不少聖經研究的學術材料,都是由該會的學者發表,例如Biblia Hebraica Stuttgartensia (BHS) 和Novum Testamentum Graece (The Greek New Testament),主要由德國聖經公會支持研究和出版,但歡迎非會員的譯者參考和採納。聯合聖經公會由一九五零年起出版The Bible Translator 期刊,討論聖經翻譯的理論和實踐,研究如何改善翻譯,對所有聖經譯者都有實際幫助。
要研究中文聖經的歷史,不能光談聯合聖經公會,畢竟該會只有不足七十年的歷史。事實上,全球第一個聖經公會是英國及海外聖經公會(前譯「大英聖書公會」,The British and Foreign Bible Society),其地位由該會的網址謹自稱為 “Bible Society” (而沒有「英國」等字眼) 可見一斑。李秀芳回顧過去,同時也在數算神的恩典:「十九世紀馬禮遜(Robert Morrison)來華,除了倫敦傳道會(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)外,英國及海外聖經公會也有資助。後來歐美各國相繼成立聖經公會,除英國及海外聖經公會外,美國聖經公會和蘇格蘭聖經公會也積極來華,一九一九年的《官話和合本》也是由這三個聖經公會共同資助翻譯、印刷和出版。《官話和合本》出版後幾年,中華聖經會成立,接手負責出版和發行該譯本的工作。到了一九四八年,因局勢轉變,中華聖經會決議暫時遷到香港;一九五零年『香港聖經會』正式成立。由於當時香港聖經會同時負責台灣地區的聖經發行,所以在一九五九年便易名為『香港及台灣聖經公會』。當時香港很快成了全球的聖經印刷中心,不單全世界的中文聖經都在香港印刷,甚至也接到不少印刷英文和法文聖經的訂單,在香港印刷後分發到世界各地,這對香港聖經公會的財政有很大幫助。最初香港聖經公會成立的資金依賴外國聖經公會支持,但不久已財政獨立,甚至反過來可以有餘,資助其他發展中地區的聖經公會。因此,在一九六四年,香港和台灣兩地的辦公室分別獨立,這邊廂易名為『香港聖經公會』,那邊廂則命名為『台灣聖經公會』。」
上世紀的五、六十年代,香港工業急速發展,各行各業都有成功故事。聖經印刷業在短短十年八載發展成熟,對香港土生土長的人而言,這種故事可謂耳熟能詳!不過,時移世易,李秀芳表示,現今的聖經,不論任何語文,許多都在中國內地印刷,只有要求特別精美或薄裝的聖經,才考慮由荷蘭或韓國等地的印刷廠印製。這也是預料之內的發展——今天還有多少品牌沒有「中國製造」的產品或部件呢?
和合本的修訂計劃
話題轉到《和合本修訂版》,李秀芳說,這跟一九八九年的《新標點和合本》一樣,由於花費龐大,因此這兩個譯本最初都是由聯合聖經公會統籌:「到了二零零零年,聯合聖經公會的亞太區中心遷到澳洲,難以繼續統籌《和合本修訂版》的工作,所以香港聖經公會便接手,負責行政和管理編譯進度和內容等。聯合聖經公會亞太區有幾位華人翻譯顧問,他們其中一兩位先草擬初稿,然後交給審閱委員作修訂,接著交予原稿修訂員修訂,才給中國基督教兩會審閱,然後由編輯小組整理和審核,包括周聯華博士、駱維仁博士、梁望惠博士等,他們都是受邀於聯合聖經公會,之後修訂稿會交給世界各地的學者審閱,最後由聯合聖經公會的翻譯顧問統整和審批,經常如是者來來回回七、八轉才可定稿。」
李秀芳指出,內地的審稿學者,都是委託基督教全國兩會聘請,其中主要來自南京神學院。「全國兩會」(英譯縮寫為 CCC/TSPM)指中國基督教三自愛國運動委員會(簡稱「全國三自」,英譯名為 National Committee of Three-Self Patriotic Movement of the Protestant Churches in China,即 “National TSPM”) 及中國基督教協會(簡稱「全國基協」,英譯名為 China Christian Council,縮寫為 “CCC”) 。
「不修不行」
《和合本修訂版》在網上刊登的頭兩條修訂原則是「並非為修訂而修訂,故盡量以少修為原則」和「保持《和合本》原有之風格」,究竟實際上指甚麼呢?李秀芳細心由修訂的背景開始解釋:「《官話和合本》在一九一九年出版,當時白話文運動剛起步,可以說,出版《和合本》有推動白話文運動的意義,但現在相隔那麼多年,白話文已改變不少,現在有不少人感到不易讀。一九六零年代,美國聖經公會的尤金.奈達博士(Eugene Nida) 提出『功能對等』的翻譯理論,聯合聖經公會便主動提出,按奈達博士的理論重譯中文聖經,最後完成並出版《現代中文譯本》。」所謂「功能對等」,譯自 “dynamic equivalence”,又稱 “thought for thought”。美國聖經公會在一九七六年根據這個理論翻譯英文聖經,以 Good News Bible: The Bible in Today’s English Version 為名出版,簡稱 Today’s English Version (TEV) 、Good News Bible (GNB) 或 Good News Translation (GNT) 。《現代中文譯本》(Today Chinese Version) 正是 TEV 的中文版。
李秀芳接著解釋:「但是,《和合本》盡量以直譯原文為原則,與《現代中文譯本》差別很大。」雖然在訪問時沒有說,但我自己認為這正是《現代中文譯本》在推出後多年仍未能在華人教會普及的原因。李秀芳繼續說:「一九八四年,聯合聖經公會的代表和香港、台灣、東南亞各地的華人教牧曾經在台灣舉行會議,擬定修訂《和合本》的原則,最後的共識,除了『忠於原文』這個必然的結論外,就是『並非為修訂而修訂,故盡量以少修為原則』和『保持《和合本》原有之風格』這兩條。」以上的會議曾於《今日華人教會》(一九八六年十二月) 報導。李秀芳強調,這不單單是聯合聖經公會訂立的原則,而是所有參與該會議的華人教牧同工的共識。「我們不要忘記,如果只顧著『忠於原文』,有時可能會令句子結構變得難以明白,例如《呂振中譯本》,譯文公認忠於原文,但不能否認有時某些句子較難理解。如何在兩者之間取捨,實在很困難。」
「一九八九年出版《新標點和合本》,可以算是該會議之後踏出的第一步,但修改幅度有限,只是改用現代標點符號,修改了部份人名和地名,按性別和物件區別使用第三人稱代詞(他、她、它),及修訂部份冷僻中文字等,主要想看看大家的反應。」
「還有另一個問題,不少華人信徒都不願意看到《和合本》的內容被修改。但是,我們不要忘記,修訂《和合本》的原因不僅是語文問題,還有釋經學、原文考究和聖經翻譯研究的發展,都叫我們不能不修訂聖經,例如死海古卷的發現對聖經翻譯有很深遠的影響,但華人信徒熟讀的《和合本》,卻是在死海古卷前出版的。大家看看《和合本》和 New International Version (NIV)的中英對照聖經便可知道,中英文版本在不少地方根本不能對得上。可想而知,我們確實需要修訂《和合本》。」
獨生子、弟兄、耶和華
原文考究的成果令我們對《和合本》「不修不行」,但大家的共識卻是「並非為修訂而修訂」,究竟兩者如何妥協呢?李秀芳說,「不修不行」還是以原文為準:「例如〈約翰福音〉3:16,我們把『獨生子』改為『獨一的兒子』,因為原文的確沒有『生』的意思,這根本不是底本年代的問題,即使當年用的底本也是同樣沒有『生』,所以必須修改。可是,如果《和合本》的用詞與原文的意思相近,例如說主耶穌『周遊』(〈路加福音〉8:1),我們不會改為『遊覽』。如果同一個字詞在聖經出現過二、三百次,便代表這個字詞意思很廣泛,在不同的語境可以有不同的意思,所以我們可以在不同的章節採用不同的中文翻譯,不會強求全本聖經統一翻譯該字詞。只有一些不常出現的字詞,才會統一用一個中文詞語對等翻譯,因為不常出現也反映該字的意思獨特。《和合本修訂版》的修改,大部份都是如此這般,由原文而起。」
既然提到字詞,我便要問「弟兄」和「兄弟」這兩個詞的取捨,因為希臘文根本沒有如此分辨。李秀芳解釋:「其實《和合本》也沒有明確區分『弟兄』和『兄弟』的用法,前後有時也不一樣。《和合本修訂版》的編輯委員會考慮到華人信徒讀聖經的習慣,一向有區分『弟兄』和『兄弟』的意思,所以便按語境分開翻譯,肯定有血源關係的才譯『兄弟』,否則便譯『弟兄』。我們認為,這既對原文沒有太大影響,又可幫助讀者理解內容,可以接受。」
那麼「耶和華」這個名稱又如何呢?李秀芳說:「其實在進行修訂期間,曾有意見提出這次修訂應為『耶和華』正名。但始終這不是一個新的譯本,而是『修訂版』,即『第二版』,正如教科書也有『第二版』、『第三版』等,NIV 也有,我們認為很多問題都不應在《和合本修訂版》處理,而應該留待一個全新的譯本來處理。事實上,現在教會對『耶和華』這個問題也有分歧,我們不願因這個問題影響大家同讀一本聖經的機會。《和合本》在過去的地位無可置疑,內地信徒在過去艱難的日子背誦的聖經是《和合本》,海外眾多的華人信徒也是讀《和合本》,我們希望《和合本修訂版》可以繼承這個地位,無論華人身在世界何方,都讀同一本聖經,令大家在華人事工和神學發展等工作上,都有同一基礎。當然我們也歡迎其他中文譯本,但也希望大家先有同一基礎,其他的譯本可以作補充參考。我明白英語世界的情況很不同,寫神學文章時,會引用不同的英文譯本,相信隨著華人的神學發展,也可以容納幾個不同的譯本做中文的神學工作。」
咒詛和詛咒
在訪問中,李秀芳多次提到他們很注重內地的讀者,例如她提到《和合本》用「咒詛」,我在訪問後查《康熙字典》,見到「詛」字的解釋,是引《廣韻》「咒詛」,證明在當年是正規用法。李秀芳說:「但是,內地現在流行用倒轉的『詛咒』,內地現代的詞典也是『詛咒』,所以我們認為,應要遷就讀者較多的國內同胞,便決定用『詛咒』。又例如在人名和地名方面,我們也特別考慮到內地在音譯上有約定俗成的做法,所以《和合本修訂版》也要重譯某些人名和地名,甚至有些情況下會返回用一九一九年《和合本》的譯名。」李秀芳說,在今年的六月,香港聖經公會與全國兩會合作,讓全國兩會出版《和合本修訂版》簡體字版,這是除了《和合本》外,唯一可以合法在內地發行和出售的中文聖經。
出版計劃
李秀芳也談到香港聖經公會將會出版《和合本修訂版》和 NIV 的中英對照版,另外也在製作中文和法文的對照版聖經。為甚麼會選NIV作中英對照的頭炮呢?李秀芳答道:「因為NIV在香港實在較多信徒使用,而我們也曾與該機構的代表會面,互相很欣賞對方的工作,所以一拍即合,決定出版這個中英對照的版本。其實我們也有考慮用English Standard Version (ESV),不過新加坡聖經公會已計劃出版 ESV 和簡體版《和合版修訂本》的中英對照版,我們不想重疊資源。我們也與聯合聖經公會各地的會員合作,陸續出版其他雙語版,包括中文與韓文、葡萄牙文、馬來文、德文對照等,因為華人分散世界各地居住,華人的下一代可能用當地的語言作日常用語,但我也希望這些雙語版可以照顧他們的需要,保留他們漢語文化的根。」
滿有恩典的工作
話題轉到李秀芳自己的事奉經歷:「我加入香港聖經公會已有六年多的時間。我畢業後第一份工作在宣道出版社當編輯。雖然我自小患有小兒麻痹症,但是上帝給我讀書的機會,因此我一直很感謝上帝給我許多恩典。」她坐在輪椅上向我坦白表明她在主內的經歷:「當時我的想法很單純,一心打算在畢業後花一年的時間事奉上帝,然後再做『其他』的事情。但我一到宣道出版社,便發現上帝的工場何等荒涼,所以在那裡轉眼便度過了四五年的光陰,接著我到福音證主協會,做了十多年,上帝又帶領我加入香港聖經公會。我之前翻譯和負責出版一些釋經書,但無可否認,所有釋經書的基礎都是聖經,最核心的出版工作必然是出版聖經。聖經只有一本,當中滿有祝福,我現在可以參與其中,實在是個恩典。我剛加入香港聖經公會時,《和合本修訂版》的新約已經完稿,但舊約還未完成,現在終於看見它面世了。」
最後我問李秀芳,從事聖經翻譯工作的感受,她由衷說:「我覺得參與聖經翻譯是一項尊貴的工作。聯合聖經公會的華人翻譯顧問其實只有五位,包括香港的黃錫木博士,身在法國的洪放博士,另外的三位也不是長居香港,即尤垂然博士、施尤禮博士和彭國瑋博士。我現在才明白,翻譯聖經的確要花很長時間。我曾經聽過洪博士分享,他在斐濟某個島住了一兩年,在當地一邊學習他們的風土民情,一邊審閱當地譯者的初稿。全新翻譯一種語文的聖經,由最初籌備至出版發行,可能要花二、三十年的時間;翻譯聖經是個終生的工作。」
「根據我們的統計,全球共有約六千五百種語言,已翻譯了聖經部份內容的只有二千五百多種語言,其中更只有四百多種語言完成了聖經新舊約全書。也許這四百多種語言已覆蓋全球超過九成的人口,但他們都是較富裕的一群;其餘未能以母語閱讀聖經的,都是身處偏遠地區的民族,可能人口只有十萬,甚至更少,我們是否可以忽略他們的需要呢?上帝絕非以經濟效益來衡量福音工作,所以聯合聖經公會便資助這些翻譯計劃。在中國內地,也有一些少數民族不熟悉漢字,聯合聖經公會也會支持當地的翻譯工作,但我還是感到杯水車薪,因為世上還有許多人不能以母語接觸聖經。我常在想,是否可以有更多華人學者加入聖經翻譯的事工呢?」
訪問完結前,李秀芳再三表示,香港聖經公會很歡迎各界對《和合本修訂版》提出意見,因為大家都明白,任何譯本總會有沙石,她希望可以像外國一樣,每隔二、三十年便可以基於上一個版本而出版一個修訂版。未知您對這個版本有甚麼意見呢?大家不妨分享。